关禁闭的七天,钟表里好像进入了砂石,指针转动缓慢,并且发出轻微而又刺耳的声音。
苏见信竭力将注意力放在连载的两本小说,不去想自已目前的处境,才艰难地熬了出来。
第八天刚上班,张超就把苏见信提了出来。
“苏见信,律师会见。”
来到会见室,张超把苏见信的手铐锁在铁椅子上,然后坐到了一边。
“苏主任,见信兄弟……”对面响起一阵激动和关切的声音。
冯校长,孙老板,王老师,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,应该是请来的律师。
“大家来啦,别担心,我没事。”
“苏主任,您瘦了许多……看起来像是……”王云秀说着说着哽咽起来,眼泪滑落。
苏见信无奈苦笑,这些天住在此地,跟回到了一九四二年似的,能不瘦吗?苏见信瞄了一眼旁边的镜子,顿时也吓了一跳,怪不得把王云秀吓哭了。
眼窝塌陷,颧骨高耸,眼睛宛若死鱼,黯淡的脸上胡须乱如杂草,这副样子,去片场演鬼都不用化妆。
唉,冯伟民叹了口气,起身来到张超旁边:“老张,咱们这能充钱吧,这两千块钱是全校老师和我的一点心意,劳烦你帮苏主任充到卡上。我代表县一高谢谢你啦!”
“老冯,你别这么说,唉,你们还是要在外面多想想办法啊!”
“能充卡?张管教,来,把这些钱全部充上去。”孙帅雷拉开皮包拉链,拿出一摞钞票。目测有一万多。
苏见信急忙说道:“孙哥,冯校长和同事们的心意我收了,你的钱就算了吧,充这么多钱,你想让我把牢底坐穿吗?再说了,你在县一高承包食堂窗口,你给我充卡,弄不好再给我扣一个贪污受贿,我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。”
“见信兄弟,这样不行那也不行,算了,你们聊吧,我去外面抽根烟。”孙帅雷装作不在乎的样子,迈步走了出去。
学校帮苏见信请的律师姓孙,翰林县有名的律师,他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,然后又叮嘱苏见信各种注意事项。
此案根本就不是一个律师能解决的!不过苏见信不想辜负领导和同事们的好意,尽力配合孙律师的工作。
“苏主任,你这件案子目前想要无罪释放很难,苗文进躺在医院里,现场有目击证人,不过你也不要担心,对方想要将你判刑也很难,冯校长和王老师收集了大部分在场老师的证言,大家都能证明你没有打苗文进。
你要做好心理准备,在没有新的证据或者苗文进同意和解之前,你会在看守所里待上一段时间。”
“谢谢孙律师,我知道了。您这么一说,我心里踏实多啦。”苏见信点头致谢,而后扭头问冯伟民:“冯校长,我这一出事,肯定影响咱们学校的日常工作,给您添麻烦啦,如今学校工作怎么样,教师队伍的士气和学生的成绩没有出现太大的波动吧!”
提起学校的事情,冯伟民顿时一头火星子。
吴家母女每天跟上班似的,在学校门口诋毁苏见信和王云秀,连偷情的细节都编造得栩栩如生。
刘学锴携手赵香草硬抗冯伟民,不管冯伟民安排什么工作,总有一百个反对的理由在等着让冯伟民难堪。
高三的年级主任尚永亮,整天对教学工作漠不关心,联合了一帮教学上的混子老师,试图劣币驱逐良币,他们拉帮结派,上蹿下跳,还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,把很多优秀教师恶心得想要离开县一高。
整个学校现在可以用一个成语来概括:乌烟瘴气!
“小苏,目前就是这么一个情况,你有什么办法吗?”
我身处牢狱之内,能有什么办法呢?苏见信思来想去,小声说道:“冯校长,您调整一下校领导的分工,您亲自盯着励志班,确保明年冲击清北等重点大学的底气和希望,至于学校其他的工作,刘副校长和赵副校长不是想夺权吗,直接给他们,让他们施展一下自已的才华。”
“小苏,你也许不了解刘学锴,我可是非常清楚,他教学能力和管理能力都有,但是心眼小,虚荣心又强,骤然掌握学校的管理权,他必然会忘乎所以,他会……”冯伟民说到半截停了下来,他突然明白了苏见信的意思——让自已亲自掌握励志班,保证县一高的基本盘。其他方面放权,让他们掌权,给他们机会,这样一来,他们的自私和丑陋才会充分暴露出来。
等到大多数人忍无可忍的时候,自已可以顺理成章的出面收拾他们。
越想越觉得可行,冯伟民的嘴角渐渐有了一个好看的弧度。
苏见信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王云秀,她的情绪渐渐缓了过来,不过整个人还笼罩在愁苦之中。
低头斟酌了一下言辞,说道:“王老师,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情,你肯定已经身心俱疲,请个长假好好休息一下吧。”
“请假?如今正是高三打基础的关键时候,学校各方面不稳定,你又被陷害入狱,我这时候怎么能请假呢?”王云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。
平时上课时说得头头是道,人情世故方面怎么就不开窍呢?你不暂时离开县一高,就一直是杨三虎等人攻击的靶子,持续攻击,不断诋毁,把苏见信和王云秀拉低到苗文进那种人渣的档次,如此一来,社会舆论就会向着苗文进的方向倾斜。
更为重要的是,抵御流言蜚语是个力气活,有点像是马拉松,苏见信怕王云秀中途崩溃。
正当苏见信不知如何劝解的时候,冯伟民说道:“小王,苏主任说得有道理,刘学锴和尚永亮瞎折腾,我一时都没有办法,你能怎么样?
苏主任这件案子需要有人盯着,你明面上请假休息,私下里帮助搜集证据,你看行吗?”
王云秀这才点头同意。
会见即将结束的时候,苏见信再次叮嘱冯伟民,苗文进的身份是翻盘的突破口,只要牢牢抓住苗文进地痞无赖的身份,就能左右这起案件的性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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