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星被吴鸣留在了洞口,没有让她跟进去。
洞内倒不是漆黑一片,每隔一段距离会有火把照明,惨叫声已经消停,只有吴鸣和刘威二人的脚步声回响在耳边。地牢内并不清冷,吴鸣看见一侧打开的牢门后有很多躺在草垛上奄奄一息的人,或者说他们并不像人:
拥有铁制下颚,满脸都严重化脓的少年;头发稀疏,被钢钉插满头顶的少女;一个半身都是金属的已经死透的老人;失去下肢的伤口处被插上钢管立起来的“稻草人”。话说这形象吴鸣好像在哪里见过,很熟悉。
看到这些正在经历酷刑的人们,除了悲伤外,吴鸣还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扭曲的痛苦,似乎这些伤势都发生在自己身上,如果不是身边有墙的话,他很可能已经站立不稳了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仿佛亲身经历的感觉,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了,每每看到一些稍大只的动物或者人类受到迫害,他就会产生相同磨难的感觉。
刘威会与一些能自由行走的人们小声交流,似乎是在说要计划逃走的事。吴鸣听到了什么轮子,什么托运,但他此时心思根本就不在刘威身上,只是揪心地望着这里,闻着这里的铁锈与浓浓的血腥味,那些混杂在一起的臭味。
“你没事吧?”好半天后,刘威才注意到了吴鸣的神态,想要过来安慰几句。可他说话的声音似乎太小了,吴鸣根本就没有反应。
“哥哥,你是来救我们的吗?”
这时,有个畏怯的声音传入吴鸣耳中,他呆滞的瞳孔总算是有了活动的迹象,很缓慢地望去。
一个脏兮兮干瘦的小孩躲在“稻草人”金属棍后,露出一张即害怕又好奇的脸来。刘威或许是这里大家的熟人了,才给了他一点勇气,见到吴鸣望来后索性从“稻草人”身后走出,两只小手的手指不安地转着圈圈。
“这是我妈妈。”小孩侧头指着稻草人说,“刘威哥哥说外面有能治好我妈妈病的医生,可他说现在还不能出去,因为外面有坏人,哥哥见过外面吗?你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对吧。”
面对小孩稚气却满含期待地目光,吴鸣眼神颤抖了一下。外面哪有医生?全都是怪物。他甚至来的路上都没有见过几个幸存者,唯一的一次就是杨不凡建立的营地,可那个营地离这里很远。
“就算是假的,也好过真相。”刘威在吴鸣耳边轻轻地说。
“有的,外面一定有能治好你妈妈病的医生,我就见过一个医术高超的,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。”吴鸣肯定地点点头,他脑中想的却是那个远在永夜城的妇科医生。那位可以将他断裂的血管都连接起来的可怕的人。
小孩脏兮兮的脸如同雨季初升的阳光,绽开了最不可思议的湿润的笑容,“耶!”他高兴的就像是听到了放假消息的孩子,蹦跳着往回跑,在半路时又突然回头,“哥哥你没骗我吧?”
“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的。”这句话不光是对小孩说的,也是对这里所有的人说的,吴鸣下定了决心,他一定会将这里的人全部都救出去,一个都不落下。
刘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来,没有说话,不管能不能救出去,能带给人希望,哪怕片刻,也是美好的。
之后,他们二人继续向深处走去,吴鸣一路上也见到了许多被酷刑折磨的人,有些残忍的手段令他心情久郁难以平静。幸亏没有让水星进来,她还是个单纯的小女孩。吴鸣这样想。
在路上,地牢深处的惨叫声又一次传出,听起来仍然很远,那些身处牢中的人都害怕地躲起。吴鸣和刘威二人齐齐止步,他们都有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进脑中的感觉。
这种感觉转瞬即逝,让他们疑惑了一下,却下意识的认为是风。
继续朝着地牢深处走,不变的是周围的景色,还有一侧墙壁上那一支支像丈量好的火把。吴鸣无意识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另一侧的牢房,那里有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,和斜靠在墙上的金属字母“X”。
他没有停下脚步,只是将眼睛闭上差不多有三秒钟,为死者默哀。
一向话多的刘威也安静下来,吴鸣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心情和步伐,看来这个人也和自己一样,内在有一颗火热的心。
惨叫声如约而至,那种有东西想要扒开他脑门钻进去的感觉又来了,与上一次一样,被无礼的感觉稍纵即逝,不给人细细品味的机会。
“有风吗?”
吴鸣很小声地念叨了一句,只听到旁边刘威也用同样的音量回复他:“可能吧。”
又向前走了一大段距离后,环境仍没有丝毫变化,甚至就连旁边牢中的“X”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墙角。这让吴鸣火热的心也快要冷却下来,本打算好要大战一场,可这种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感觉可真是熟悉极了。
是啊,那“X”又一次在吴鸣的余光下闪过。
呵呵,我他妈的!
这一次,就算是神经大条的吴鸣也意识到了这极其恐怖的路程,他没敢抬头,也没敢搞出其他异样,身后跟着的人也不知道是谁,但他害怕了。
讲真的,吴鸣宁愿在某个转角处突然遇到一只贴脸的,长相凶残恐怖的家伙;或者在某个下水道口看到里面有一个对他微笑的红鼻子小丑;再不济,夜晚的街头遇到一个戴着全是孔洞的白色面具,手持大刀身穿破旧夹克的魁梧男人;哪怕是一只穿着官服的僵尸也行!
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无声无息,没有实体,伴有阴风,等你发觉的时候已经进入到它的领地,随后只能在一声声似笑非笑、似哭非哭的凄厉的鬼叫声中被它吸走你的阳气,最终不甘衰老死去。
什么东西最恐怖?那种根本就没有形,还要一次次在你眼前飘过或者闪过,更要命的是它就跟在你身后,你还在纠结要不要回头。杨伯说男人的肩膀上各有一盏灯,野外被陌生人叫名字的时候只要你回头其中一盏就会灭掉。该死的,千万不要叫我的名字,要不然我铁定一发粒子炮送你归西!
“吴鸣!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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