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中集市叫作场,往往有约定俗成的日期,或一四七日,或二五八日,或三六九日,人烟密集的集市就逢单日或双日。
四邻八乡的山民掐着赶集的日子,做点小买卖顺带办点事,逢场就赶场。农村里都通了水泥路,进出有出租车、摩托车等,捎带各家的土特产去卖,颇受欢迎。城镇里的居民往往羡慕乡下人有口福哩,吃的都是绿色食品。土鸡、土鸡蛋到底比良种肉蛋滋味正宗。赶场的山民平添了几分自信和闲适,挑上自家的菜蔬,背上一背篓洋芋,逮几只土鸡,扛十几把高粱扫帚,就可以做一次买卖,赚点小钱,有点重在参与的味道;也有挑着野味来卖的,多是用陷坑、电击捕获的野猪等;也有毛色斑斓的锦鸡;运气好的话,也有卖画眉的,活的,装在鸟笼里不安地跳来撞去,多是乡下的野画眉。
乡下的画眉有两种。一种体形稍大,不善鸣叫,眉目不十分清秀,所以被称为土画眉,有点贬义。乡下人是不大捕获这种鸟的,就是捕获了,也大多放生。所以,经常会在树林里见到它们的身影,成群结队的,欢乐异常。它扑棱棱地飞到高高的电线杆上,并不惧怕靠近的人,很常见。
另外一种就是画眉鸟。体型娇小玲珑,眉长如画,叫声婉转动听,十分逗人喜爱。城里人往往扼杀它的天性,养在精致的鸟笼里宠爱着。这年头,城里闲人多,女人好养猫养狗,男人好养鸟种花。公园里、广场上遛鸟遛狗的人多的是。遛狗的多是一人一狗,遛鸟的可就三五成群,一人一只或两只鸟笼,发烧友则在两只以上。所以,遛鸟的队伍庞大,蔚为壮观,占据了所有的树林。鸟的叫声千差万别,各不相同。鸟儿们互相学习互相卖弄,如鸣春涧,赏鸟的就仿佛置身在林泉之下,暂时远离了城市的喧嚣,得一日之闲。有一老翁,把一只画眉鸟养了九年了,朝夕相处,形影不离。
有时候我就想,土画眉鸟和画眉鸟相比到底谁更幸福呢?
一个锦衣玉食却失去了宝贵的自由;一个独享自由却要辛苦觅食,栉风沐雨。其中甘苦自知,正如嵇康《与山巨源绝交书》以麋鹿自况:“虽饰以金镳,飨以嘉肴,愈思长林而志在丰草也。”
相比之下,我更喜欢野画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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